第二天便是星期六,莘瑶夜里睡下后,心里惦记着回y市扫墓的事情,再加上白天在那个小房间看过的那些照片,难免在睡着时下意识的仍会回想到。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黑暗中的季莘瑶一直在噩梦中徘徊,整个人都泛着浓烈的不安,嘴唇发颤,不的低唤着:“不……不是,不……罩”
“莘瑶,莘瑶?”顾南希回到床边,见她似是被噩梦吓成了这样,便轻轻唤着她,伸手在她侧身而睡的背上轻轻的拍着:“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不要……南希……南希……”
“我在,我在这,我在这。”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背后安抚的轻拍着琰。
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季莘瑶这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却依旧没有醒,身体本能的在他躺到自己身边时往他怀里靠了靠,头向他怀里钻去,嘴里不停的哼哼唧唧的说着些什么,手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料,像是一松开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她的手更又顺势环上他的脖子,紧紧的圈住,圈抱着他的力度让顾南希有些难受,但他却没有挣开,只是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在睡着后如此不安,却又如此依赖自己的姿势,俯下头在她鼻尖温柔的吻了吻。
过了好一会儿,顾南希才勉强从她嘴里这哼哼唧唧的声音里听出了大概。
季莘瑶靠在他的怀里说:“南希,你不要走,别走……别……不……不是……”
她的嘴里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甚至更加搂紧了他的脖子,一边说,一边用力的往他的怀里钻。
顾南希愣了好一会儿,低下头看着她,目光柔和,将她轻轻的抱住,最后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紧紧拥抱着她,轻声在她耳边安抚和保证的说:“嗯,不走,我们都不走,我永远在你和宝宝身边,乖,别怕……”
也不知道仍在噩梦中挣扎的莘瑶是否听见,不过她因为贴在耳边温柔的声音和掌下的轻抚而渐渐终于彻底平复下来,接着便再一次在她的轻拍和安抚下昏昏睡去。
而黑暗中的顾南希却是一遍一遍的轻拍她的背,始终安抚着她在梦中的情绪,睁着眼睛,久久没有睡去。
当莘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她本来定的闹钟是凌晨3点,因为她想要赶一大清早的飞机就飞回y市去扫墓,这样不到8点的时候也能赶到妈妈的墓地了,可一看时间,都已经凌晨5点多了,已经是正春的天气,凌晨五点外边已经大亮,而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也似乎很好,一大清早阳光就十分的充足,只是天的另一边却又有些发暗。
被阳光照的透亮的房间里,莘瑶觉得有些刺眼,抬手放在眼前挡了一会儿,转过头时,才发现顾南希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旁边的那半张床上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转头看着身旁冰冷的位置半天,莘瑶才回过神,伸手轻轻抚过他离开前曾睡过的地方。
她记得昨晚的梦,梦里的顾南希浑身是血,她抓不到他,摸不到他,尖叫着追上他的脚步,却怎样都无法触到他的脸,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都说孕妇的情绪多变,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噩梦扰乱心绪,可这个梦境太真实,真实又可怕的让她到现在仍觉得心有余悸。
又愣神了好一会儿,她才赶忙爬起身,急匆匆的跑出卧室,顾南希答应过她,今天会陪她回y市,怎么这么早人就不见了?
内心的慌乱和莫名的不安让她直接冲了出去,结果也不见顾南希的身影,她正要直接穿上衣服出门,结果刚跑到门口,眼前的门便自外向里的打开。
顾南希早已穿戴齐整,稍显肃穆的黑色衬衣与黑色棉质长裤,利落的短发干净而蓬松,自然而帅气,只是一眼,便顿时让人觉得心安。
“醒了?”见莘瑶站在门前,顾南希慢慢的关上门,将手中刚刚买回来的早餐递给她:“你昨晚一直在做噩梦,睡的不安稳,几个小时前才勉强安然入睡,3点的时候我没有叫你,我给航空公司打过电话,因为机场那边下了雨,我们昨晚订的那班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还没有起飞,你现在吃些早餐,洗一洗再收拾一下,我们开车直接去机场,找人安排vip通道过安检,还能赶得上。”
心头莫名悬起的大石终于落下,莘瑶顿时便展开笑脸,接过早餐,拎到餐桌旁一盒一盒的拿了出来。
见她那一会儿愁眉莫展一会儿笑的模样,顾南希走过去:“刚刚我进门时,你那是什么表情?急的像天要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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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没什么,昨晚做了些噩梦,还没从梦里缓过来。”季莘瑶撇了一下嘴,在心里暗骂自己幼稚。
顾南希挑动好看的眉宇,轻笑:“什么噩梦?关于我的?”
一想到梦里的场景,季莘瑶就一阵难受,便转头瞪了他一眼:“一个梦你也问,顾市长什么时候这么八婆了,快吃早餐,吃完我们回y市,早去早回,免得耽误你工作。”
顾南希也只是笑,不再多说。
而事实正如顾南希所说,日暮里这边还是艳阳高照,g市机场那里却是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因为清晨公路上车辆不多也并不拥堵,所以一路加快速度顺畅的在飞机起飞之前到达机场,找工作人员迅速过了安检后上了飞机,莘瑶这颗心才算是落下。
到了y市的的时候,是早上8点多,虽然比预计的晚了一些,但怎么都不算是清晨,始终也还是晚了一些,不过晚一些也好,至少在墓地能避开一些人。
早上9点,y市小雨淅沥,莘瑶手里抱着一捧白菊,身穿白色宽松长衫与黑色外套,顾南希在一旁替她拿着一些扫墓用的东西,另一手举着伞,稳稳的举在两人头顶。
两人缓步走进y市西郊的墓园,这个地方,季莘瑶只有每年这一天才有机会来这一次,因为这里太偏僻也太隐蔽,除了特定的时候,没有人能随便进来。
见顾南希安静的陪在自己身边,走进墓园时,莘瑶微笑着转头看着他:“南希,看着这墓园,你是不是觉得其实季秋杭对我妈妈也没有绝情到太残忍的地步?”
顾南希不语,只是将伞换到另一只手上,随手揽过她,将她轻轻按在怀里。
莘瑶继续笑着,抬眼看看四周:“你知道这个墓园是什么地方吗?这个地方,是y市第一和第二监狱的一些比较特别的死刑犯在被枪毙后,所安葬的地方,看起来是挺规整的,可是他把我妈妈和这些还算有些家底的罪犯放在一起,只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里平时没人敢来,除了这些死者的家人偶尔过来,但是这里也很荒凉,有几个人愿意给一个死刑犯常年扫墓的?所以这里平时只有墓地外收发室的那两个老大爷来打扫一下。”
“而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和修黎一起过来为我妈扫扫墓。”莘瑶轻笑了一下:“可是今年,修黎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她的亲生母亲还在世,等着他去孝敬,而我妈这个已经亡故了二十几年的人……”
话刚说到这里,季莘瑶的脚步便骤然停下,目光怔怔的望着站在单晓欧墓碑前的那道笔挺的身影。
顾南希的脚步亦同时停下,他们两人皆淡淡的看着那道身影。
那人感觉到不远处的两道目光,缓缓转过头来,静静的望着他们。
莘瑶暗自咬了咬唇,顾南希放下揽在她肩上的手,却是同时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过去:“单老。”
单老点点头,颇欣慰的看着顾南希,之后,目光再转向沉默的抱着一捧白菊并不说话的季莘瑶:“孩子,苦了你了。”
季莘瑶仍是不说话,只是顿了顿,便将手中的花轻轻的放在墓碑前,无视单老的目光,径自缓缓鞠躬,顾南希一并对单晓欧的墓碑鞠躬表达了敬意和缅怀之意,絮语拉过莘瑶的手,始终在鼓励着她。
其实对于单家,季莘瑶并不是在逃避,她只是对于母亲曾经所遭遇的一切,和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很麻木了,而母亲和她一样,从小都没有真正接触过单家,两代陌生,又何苦又因为这一层血缘关系而强迫认亲。
但单老竟然能找到这里,可见单老对这个女儿也算是真的有心,此时此刻季莘瑶说不出什么,只是向后退了一步,靠在顾南希身边:“我们走吧。”
“我去了季家,听说季程程已经被关了几个月都还没能回去,季秋杭与何漫妮开口求我,求我帮忙把他们的女儿救出来。”单老忽然开口。
季莘瑶脚步一顿,陡然抬头,转眼与同样淡淡挑眉的顾南希对视了一眼。
顾南希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之后看向静静站在那里的单和平:“单老,季家的事您打算插手?”
“不。”单和平看了一眼顾南希,缓步走了过来:“他们对我的女儿单晓欧究竟做过什么,我只查出个大概,但是我女儿当年自杀的经过和原因,恐怕我还是要经过莘瑶这孩子的嘴里才能清楚,而季家还不知道单晓欧就是我的女儿,仍凭着多年来的关系求我来帮这个忙。”
说着,单和平又看向季莘瑶,想了想,才认真的说:“孩子,你不愿意认我,没关系,这样,你来告诉我,这个忙,我应不应该帮?”
“帮不帮都是单老您的选择,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莘瑶冷淡道。
单老似是因为她这仍旧不冷不热的态度而不悦,但却也只是轻叹:“你真当我是老了?看不出来,能隔开季家的眼睛把季程程这个宝贝女儿弄进局子里,又没人能拖关系把人保得出来,是经过南希的手?南希的为人我知道,如果不是季程程这丫头犯了什么让他真的动怒的大错,他绝不会这样对季程程,好歹顾季两家还捎带着几分亲戚的情面不是?”
“孩子,你实话告诉我,你和季家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季秋杭既然是你的父亲,我去到季家时,他为何对你只字未提?而当我提到你时,何漫妮那避开话题的态度又是为什么?”单老眯起眼,忽然略有些严肃的看着她:“我昨天去监狱见过一个人,那个人叫徐立民。”
一听到这三个字,季莘瑶就浑身不舒服,她皱起眉,冷眼看了一眼单老。
单老也只是淡笑:“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位姓徐的背后也是季家。徐立民下个月将被注射死刑,但是有关于他的消息被封闭的很严密。”
单老又笑了笑:“看得出来,南希为了不让你在怀孕时影响到情绪,已经把这个姓徐的混帐彻底在你的生命里排除了,一点音讯都没打算让你再接触,他现在的确把你保护的很好,可是莘瑶,你不愿认我,也该让我这个外公,知道当年季秋杭是如何负了我的女儿,季家如何欺凌我的外孙,季程程又是怎么活生生的把你逼走?”
季莘瑶没想到徐立民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归案了,转头惊愕的看向顾南希,虽然他没有表态,只是温柔的对自己笑,又抬手将她身上的外套拢了拢,但她知道,单老说的没错,顾南希现在将她保护的太好,他在一点一点让她淡忘那一切,更也选择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的消失,也免得她会过多的回想。
而单老能说出这些话,明显就是单老已经动用了特别的渠道查到了很多事情,他只是在她这里求证罢了。
“关于季程程的事,如果单老您想帮助季家,那您请便,这个国家本就没有太多公道可言,您权利大,想放一个人出来就能放一个人出来。季家能求到您也是他们的福气,我不过问,我这辈子也从未真的妄想过她真的会恶有恶报,别人家大业大有人护着有人求着,现在您老也来征求我的意见,我还能说什么?”
对于季程程,莘瑶是不愿意多提的,被处置也好,被放出来也罢,顾南希为她做过,她就满足了,但是如果单老非要在这其中插手,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无端的与单老对抗上,她不想给他惹麻烦。
无论顾南希怎么想,她都不想给他再添麻烦。
“你以为我是真想救那个臭丫头出来?”单老皱眉:“莘瑶,你这是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单老此刻的语气有些激动:“单晓欧毕竟是我的女儿,我现在问你这些,还能害你不成吗?你这丫头……”
“您当然不会害我,虎毒不食子,纵使您曾经有害我的心思现在也该没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单晓欧当年选择一生都不见你这个父亲,我又何必跟您攀什么亲戚?单老,人要自重啊!”
“你!”单老气的不轻。
“单老,我们出去聊聊?”顾南希适时的开口,声音淡淡的,却是成功压制住了单老的肝火:“莘瑶奔波了一早上才赶到,让她先多陪陪亡母。”
单老拧眉,却是没再说什么,转身跟顾南希走了。
顾南希走之前轻轻拍了拍莘瑶的肩,是温柔的安慰,莘瑶会意,朝他努力的展开一丝笑来。
待他们走出墓园,季莘瑶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静默的站了一会儿,缓了缓心情后,俯下身。
几年来都习惯了在忌日的这一天过来打扫一下,她正要把单晓欧的墓碑前整理干净,却陡然发现这里似乎是被人已经打理过,而且在墓碑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样东西,且一看就知道,这一定不是单老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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