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赵弟,白名鹤心中其实还是很满意这一次谈话的。
赵弟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白名鹤不讨论这种人。至少比伪君子强!
赵弟给白名鹤的说法就是,他这种人修墙的过程中,捡几块砖头,打铁的时候偷一点边角料。比起那些不修墙,却挖墙角,不打铁却偷铁料的人来讲,他赵弟虽然不是好人,但不是恶人,不赃!
站在城门口,白名鹤的脸上一直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笑意。
“看白大人的神情,谈得不错!”杜双鱼站在白名鹤的身旁。白名鹤没有回答,开口问道:“人挑得如何了?”
“合浦的百姓很纯朴,每家发了二十斤粮之后。各村选送过来的都是当中的好手,只是有一把力气的人暂时先留着,选好地方再挑。只是我们快没有粮食了,最多再撑一个月时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杜双鱼很显然是有顾忌的。
白名鹤向城外走了几步,其他的人自然不会随便的靠近。
杜双鱼这才说道:“以白大人你现在的作法,你是把合浦当成自家的田了。这是官场禁忌,任何一个为官的人都不敢将一县之地所有的经营占在自己手上,莫说是全县所有的,就是占上两成,看他们睡得安稳。”
“合浦有什么?要人没人,要地没地,要钱没有钱。谁会在乎?”白名鹤反问了一句。
“今年没有,明年呢,后年呢?”杜双鱼也是好心,在为白名鹤担心着。
事实上杜双鱼想建议让白名鹤去找一个商人来到合浦,而不是自己垄断这里的一切,眼下连除了一些个杂货铺之外,合浦县上下几乎全成了白名鹤的长工了。
“今年年底,你去京城之后,谁敢来咬我。万岁就会打碎他满嘴的牙。”说到这里,白名鹤转过身看着杜双鱼:“十万银子入万岁私库,再给万岁送三十万石精米。合浦不是我白名鹤的,大明天下每一寸土地都是皇家的,我白名鹤只是为皇家看守了这合浦县!”
杜双鱼苦笑着摇了摇头:“天下的府县,那个不是为皇家守土?”
“这就是我白名鹤与众不同之处,微妙的差别。唯一让我不安的就是,我能在这合浦县待几年。”
杜双鱼不劝了,白名鹤这种人他知道,一定下了决心,是不会听劝的。
“走,见一见乡亲们去!”
乡亲?这个词让杜双鱼有些诧异。在大明乡亲这个词代表着同乡,或者是乡中亲族。白名鹤说乡亲,这是后世的一个词,理解与大明这个时候还有些不同。
正如杜双鱼诧异一样,白名鹤一句乡亲们,让这些百姓有些措手不及。
“各位,本官知道这次的事情看守严格了一些,进了这个院子的人,不能相互说话,也不能随便串门,更是不能离开。这不是委屈你们,而是为了让你们,我,还有整个合浦县所有人可以生活的更好。”
没有人敢接白名鹤的话,因为白名鹤是官,他们是民。除非这位年轻的县尊大人指定某个人说话,否则普通百姓是不敢开口的。
“你们是各村最出色的,说一说,你们有什么特别的本事!”白名鹤坐了下来。
一位陶姓宿老站了出来,他是当初参加白名鹤秘密会议的一员。指着一个强壮的年青人说道:“大人,这是赵家的娃子。靠两条腿一天可以跑二百里,合浦全县,周边几个县的路,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走差。”
“很好,是个人才。”白名鹤满意的点了点头。
杜双鱼伸手一指:“站在这边。”
第二个被叫出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皮肤很黑,很也很瘦弱。这倒是让白名鹤有些意外,这样的一个少女有什么才能。
“大人,她是我们合浦第一海女,曾经潜过七百尺,采得四分大珠!”
“七百尺!”白名鹤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陶老头解释道:
“她抱着石头下水,麻绳放出去了七百尺。小人不敢欺瞒大人,只是这潜这么深,需要提前数日作准备。而且天气,水面都要极好。”
“不,我不怀疑你话,只是很吃惊!”白名鹤知道陶老头是害怕自己让这少女下水去试。
七百尺的绳子,再说没有拉直,白名鹤也相信能潜下一百五十米以上了。在后世的现代,白名鹤记得有世界纪录是一百二十多米吧,而且后世还有许多辅助装备。
或许是感觉到白名鹤在怀疑,那少女几步跑到一个水缸旁,头一下就没入水缸之中。
“本官没有怀疑!”白名鹤心说这些百姓也太脆弱了吧。
陶老头却说道:“大人,让她一试吧。她能潜这么深,村里人谁敢对外人说。只怕被珠官强迫下水,她娘就是死在海中的。我等草民,愿为大人效死!”
白名鹤被挡下了,默默的看着那把头没入水缸之中的少女,心中也在数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名鹤默数了足有三百个数。少女才抬起头来,坐在地上喘着。
五分钟,差不多五分钟。
人的肺中一般可以充气四升,五升差不多就是极限了。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能达到六升。
白名鹤相信这个少女几乎的肺中存的空气绝对超过自己,甚至一倍。
“继续吧!”白名鹤知道在自己的计划当中,这种深潜的能力应该用不上。可这毕竟是一个人才,或许将来能够用上也说不准。
坐下之前,白名鹤又看了那少女一眼。短短几分钟,气息已经平和。
七百尺!
奇迹呀,或许是用命逼出来的奇迹吧。也可能潜一次七百尺人永远也不上来,或者浮上来之后也会造成不可治愈的伤害。这样的潜水深度,就是用命在拼呀。
白名鹤说继续,他是这里最大的官。当然杜双鱼不算,百姓们不知道杜双鱼的身份。
“大人,这两位是兄弟两人。他们在村中被称为快珠手,在水中眨眼之间就可以取出蚌中珠,却不伤到蚌。”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子跪在白名鹤面前。
陶老头继续解释:
“大人,海珠是天赐。取珠留蚌是感谢上天的恩赐,谢氏兄弟以及他们的族人,是我们各村死伤最少的。小老儿等人都认为,这是他们不杀生的回报。”
白名鹤摆了摆手,示意继续介绍接下来的人。
各村选出来的人,一共有二百多人,都是些有才能的。
整整一天时间,白名鹤一个个见,每个人都记下名字与才能。
傍晚回去的路上杜双鱼问白名鹤:“白大人,这些人当中不少人都很能干。白大人却没有半句称赞,比如那能潜下七百尺的女子,白大人一句称赞的话也不舍得。说实在,我实在是不明白。”
杜双鱼不怀疑白名鹤,也不相信白名鹤是冷血的,但他却非常疑惑。
白名鹤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一句称赞就等于要人一条命,这样的情况,你敢赞吗?”
“为什么?”杜双鱼更糊涂了。
“人潜水的极限应该在直线三百尺左右,放绳也不会超过四百五十尺。超过这个极限可能就会死在水下,就算上来也可能会吐血。我称赞了她,赏赐了她,她会更拼命。其他人要是跟着学,为讨我的高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你敢称赞吗?”
白名鹤的语气冰冷,他说的话让杜双鱼手心发凉。
后世管理学的经验,管人,管团队。
白名鹤怎么说也是小有成功的小老板,从白手起家开始作过许多的行业。大明自然也有大明的管理之道,可论到人心,白名鹤是深入学习过管理心理学的人,不敢说和大明的大将军,尚书相比。
可比起小校,县令这个级别,就是天地之差了。
“跟着白大人你果然没有错,伍指挥说过,白大人是非常人。”
杜双鱼说的伍指挥,就是伍斌的父亲,锦衣卫指挥同知。按现代的理解就是副指挥,也可以简称同知。是从三品的武官,在锦衣卫军事编制之中,有两个指挥同知,属于二把手,三把手。
按大明的称呼,应该称呼伍同知。
可杭昱第一个称呼了伍指挥,所以其他人也跟着叫了。杭昱算是外来者,伍指挥同知却是锦衣卫世代相袭的老人,给予这样的尊重也是杭昱与锦衣卫相处的一种态度。
“明天,选珠池!”白名鹤低声说道。
“放心,这件事情有我!”杜双鱼立即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选珠池不是小事,第一个考虑不是养殖环境,而是周边是否利于防御。白名鹤绝对不会把自己发财的地方,摆在一个让人惦记者,不安全的地区的。
回到家中,白名鹤站在后院的入口,看着院中繁忙的无数身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什么时候后院多了这么多女人。
“姐夫,你回来了?”怀玉第一个跑了过来。
“这是?”白名鹤一指院中。
怀玉脸一红:“上次姐夫给姐姐缝制的那个,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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