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八年五月十六日!
战盟攻防战的第十天,在各方紧张关注下,妖域终究还是没能坚持到底,没有给那些抱有幻想的人带去希望,数百万兽潮在战盟北部遭遇全面滑铁卢,从上到下败得一塌糊涂。
继百炼黑鹏被活捉之后,东皇岳黄金战兽‘星梵龙蛛’被蒂格里斯击杀,木麒麟被唐寿、唐奘、唐璜,三大武圣组合秘技困住,被任天葬抽魂。
三大妖岭三大最高统领非死即俘,让本就脆弱的妖域统治体系土崩瓦解,四百多万兽潮要么愤怒要么惶恐,以至于彻底失控。庞大的妖兽群体各自为战,只为逃窜,不再强攻。尤其是不同妖岭之间的队伍,更是完全失去了配合和增援。
柯尊山、唐知白、唐圆缺各自承担起一个区域的指挥重任,牢牢控制住自己的战区,更利用雷狼巨狼部队强劲的突击能力,把各自战区的兽潮分割成大小不等的战圈,进行重点打击,分部围剿。
战盟上下爆发出空前的热血和激情,攻势一浪强过一浪。
兽潮的混乱则一片高过一片,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统一指挥,从上到下乱成一锅乱粥。
这场最后的暴乱持续了整整五个时辰,直至十六日夜幕降临,战盟攻防战在凄凉与血腥中正式落幕!
战盟不计损耗的猛攻围剿,造成了己方重大伤亡,但收到的战绩同样辉煌。
除去百万兽潮分成数十股逃进贡古山脉之外,其余三百余万兽潮全体被困,部分战死,部分阵亡,为北部战场的血色混战画上了一个悲怆的句号。
但联想到雨林深处另有两百万兽潮游荡,再加上这百万兽潮,数量依旧非常庞大,战盟方面没有时间休息,更没有来得及品尝胜利的香甜,高层简单会面商议,做出直接决定。
妖灵族两百万部队短暂休整后再次出征,围剿妖域残余力量。战盟另外调集一百万有生力量,向贡古山脉展开扫荡。
百余万东南部援军自然而然的扛下了这个光荣的使命,配合战盟围剿妖域逃兵。
末言生、须尼兽、马婆婆、白老头,四位空武大能则转战尸皇战场,联合祁天人皇强行猛攻,把战场转移到了虚空深处。
四大空武要配合祁天人皇,借用虚空力量,毁灭尸皇。
尸皇族已经灭亡了,他们决不允许尸皇继续存活于外,否则失去了自己族群的尸皇将无所顾忌,被仇恨蒙蔽理智,会成为整个天下的一大威胁,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甚至不惜违抗‘皇不杀圣’的约定。
一场战事持续了十天,这是一次让天下铭记的十天,也是一次让八方轰动的十天,天灾与人难把战盟内外几百里锦绣山河毁灭成废墟,兽山的北部区域和东部区域更是破碎狼藉。这些战争的‘悲凉笔墨’把战盟里里外外涂抹了个彻底。
战争结束,妖灵族肩负追击重任,留下来的战盟则上下成片的倒下。
无论是妖兽,还是人族,很多就地趴下。
他们倒在了废墟里、倒在了尸堆里、倒在了同伴的怀里,他们累了,伤了,到极限了,最后的那股豪情过后,意识天旋地转、浑身酸麻无力。
连很多的高阶武尊、半圣、圣境,都在胜利来临的那一刻无力的倒下。
有些疲惫而睡,有些痛苦昏迷,有些则喜极而泣,跪在血水泥浆里,迎着暴雨嘶哑狂笑,迎着狂风嚎啕落泪。
十天!地狱般的十天!
多少人死去,又有多少人魂断。
死的人,全部都值得尊境。
活下来的人何尝没有天卷,何尝不是侥幸。
唐焱瘫坐在了北部一座山巅,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连满头乌发都隐现花白。双手因为不断敲击头皮鼓已经失去了知觉,枯瘦泛黄,皮包骨头,被榨干了血气和精气。
尽管借用了地狱的力量,但那何尝不是自身的力量。
要想控场整个北部,难得巨大,压榨的潜力和血气可想而知,又何况是前后三天时间的不眠不休,持续不停的挥毫。
唐焱颤颤巍巍的站起,走到了悬崖边缘,摇摇欲坠却双脚生根牢牢站着。
他凝望着山河天幕,凝望着无尽疮痍。
天地依旧昏暗,狂风还在吼,暴雨还在淋,雷鸣与乌云还在滚,可回荡的喊杀声潮已经不在。
沸腾般持续了十天的战场,在此刻陷入沉静。
他们精力耗尽了,都累了,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想怀抱着胜利的喜悦,美美的睡上一觉。
“辛苦了。”唐焱撑着虚弱的身体,向着北部方向缓缓弯腰,向废墟坑洞和血水里的尸骸们致敬,向昏迷熟睡的幸存者们致敬。战盟能够赢得胜利,离不开任何人的努力,离不开勇猛的血性和坚韧意志。
他为逝者哀伤,也会逝者骄傲。
他为生者庆幸,也为生者感伤。
胜利终于在此刻到来,可包括唐焱在内,谁都没有预想里的欣慰,更无力眺望未来的辉煌。
唐焱在感伤中弯腰,在弯腰中下跪,又在下跪中……无力的倒下……
妮雅出现在山顶,虚弱的歪倒,柔柔的怀抱住昏迷的唐焱。用自己仅存的余力,温润着他疲乏干枯的身躯,用鲜艳的手帕擦拭着他脸上的污垢。
无言无语,在沉默中伤神;眼帘微垂,在怀抱中疲惫。
逝者凄凉,生者侥幸。
一场恶战,何尝不是生死锤炼。
谁都可能死去,在任何战圈,在任何时候,一旦倒下,阴阳两隔,所有的繁华所有的感情,都将戛然而止,甚至无法向亲人说一声再见,没有机会向自己的一生做一次回顾,做一回留恋。
幸存下来的人未尝不是一次新生。
各种情怀,谁能体会。
妮雅怀抱着唐焱,柔柔地、默默地。思绪低迷,目光仿佛朦胧。意识朦胧,却又偶尔闪烁过一缕缕曾经的画面,曾经的种种,像是模糊,却又像是那么的清晰。
很久没有相互倾诉了,很久没有相顾温情了。曾经孩童般的他,也很久没有黏在自己怀里索求拥抱了。一切都在改变,这是成长的代价与负累。
天地昏暗,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冲刷着山河,冲刷着他们,可世界又仿佛那么的安静,三五年来从未有过的安静,明明天地冰冷,彼此的怀抱却那么的温情。
朱古力在沉默中接回了昭仪等人,回到了满目疮痍的东部战场,回到了暴雨瓢泼的山河废墟。
昭仪怀抱着尹夕月破烂的尸体,颓然的坐着,呆滞的恍惚着,任凭雨幕倾盆,冲洗着自己,迸溅着泥浆,任由狂风撩动着满头湿法,也任由浓烈的血腥在朦胧的世界里飘荡。
三姐妹感情最真最诚,从沧澜古地到大衍山脉,又从中原大地走向万古兽山,最后从祁天大陆跨入遗落战界,一路的陪伴,千年的真情,从未想过失去彼此,却在此刻阴阳两隔。
罗睺难得安静,浑身伤痕累累,盘坐在剑锋顶崖,迎着电闪雷鸣,看着百里废墟。这一战的艰难和惨烈,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尸皇族的入侵战役,长达六天的被动防御,造成了太多太多的悲壮和凄凉。
那凄凉,那悲壮,在战时令人疯狂,又在战后令人感伤。
千言万语,只有一声轻叹:“又死了很多。”
天姒伤痕累累,虚弱又伤痛,她躺在了赵子沫的怀中,娇躯应冰冷和痛苦而轻轻抖颤,疲惫的目光在雨水中朦胧,失神的望着满是残尸和血色的战场。
脑海里经久不熄的是战争时期的漫天血色、狰狞面孔,是挥舞的屠刀和残忍的武技,最为铭心刻骨的恐怕是薛天晨的那场自爆。
自爆发生的前后,薛天晨的战场离她并不远,那最后一刻钟的歇斯底里,最后那场自曝的无尽狂笑与豪情,深深的触及着她的灵魂。
天姒跟薛天晨相视多年,却是第一次正面的审视他。
说不出的感觉,只有心头一份凄凉的堵塞。
“都过去了,结束了。”赵子沫轻柔的捋顺着她湿漉漉的长发,怀抱着她轻颤的娇躯,可自己何尝没有那份悲凉和感伤。
几次三番,自己都是被空武从敌人屠刀下活生生夺出去的,没有他们的拯救,自己早已是具冰冷的尸体,也是在泥浆和血污里凄凉的躺着,接受着暴雨的冲刷,接受着兄弟亲朋的感伤。
经历的生死有很多,却从未有这一次的刻骨铭心。
不只是因为自己的生死挣扎,更有成千上万熟人的自爆和悲壮,一次又一次的铭刻在心,沁入眼帘,烙在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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