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看不出来啊!”班塞使者暗喜,顺着席加伯爵的话向下说:“自从科恩陛下登基以来,帝国各种事务不是都上了轨道了吗?怎么能说国事艰难呢?”
“没错,事情都上了轨道。∮頂∮点∮小∮说,”席加伯爵点点头,双眼随即看着对方:“可你知道这其中的状况吗?我们这些优秀的贵族,现在都成了没人要的遗老遗少,再找不到身为贵族的荣耀。”
班塞使者拿过酒壶:“这话从何说起?科恩陛下不会这样对待贵族吧?”
“皇帝陛下英武全才,这点我真的承认。只说陛下在种种劣势中奋起的手段,放眼联盟还有谁能做到?拍马难及!”就算席加伯爵这种人,在说到帝国皇帝的时候,眼中也有些许自豪:“可陛下登基之后,不应该把我们晾在一旁啊!贵族的荣誉靠什么体现?不就是要融入帝国之中吗?可现在,我们只有旁观的份。”
“怎么阁下没有融入帝国之中吗?您官职也不小了吧?”
“官职有什么用?空的……”席加伯爵喝一口红酒:“每天送到我手上的文件都是早已决定好了,我签字与否根本就无关大局,连表示一下意见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提出政见了!我等有心报效帝国,可皇帝陛下还在心里记得以前的老帐,不给我等这个机会……”
“可能科恩陛下另有打算。”班塞使者开导说:“陛下出身贵族,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我也曾这样想过,期望陛下这样做只为暂时安慰一下平民阶层。可自从特赦令颁布起。我的期望就越发变得渺茫了。”席加伯爵一口喝干红酒。把酒杯重重的顿在几案上:“就像前几天……”席加伯爵摇了摇头。不再说了“阁下是说皇帝陛下外出的事?”班塞使者轻描淡写的答:“我有所耳闻。”
“你知道?”席加伯爵一脸的惊讶:“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想想阁下以前在我国做客的时候,还不是知道很多事情?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所谓的国家大事还是看淡一点好,跟阁下这样的老朋友欢聚才值得重视啊!”班塞使者淡淡一笑:“看开一点吧!我们可以说,皇帝陛下是带着年轻一代出去。”
“难道我贵族中就没有年轻人了吗?”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席加伯爵就激动起来:“陛下一句话。就把我们精心挑选的年轻人全部送去皇家学院!”
“你为什么老是看不开呢?贵族中还是有很多成为官员的嘛……”
“别跟我说到提夫。罗伦佐,提起那个老学究就让我生气。”席加伯爵冷哼一声:“不过就是早投靠皇帝陛下而已,不但他平步青云,连两个儿子也成了官高爵显。请他帮个忙吧!这老混蛋还满嘴仁义的推三阻四,一点也不顾及旧情!”
“过段时间就好了吧!等年轻贵族们学业有成,贵族当然就重新站起来了。”
“话不是这样说。”席加伯爵显得有些烦躁:“几千年前就有贵族,再过几千年,贵族依然会是一个帝国的中坚力量。可是人生不长,差上一步就会被排挤,一辈子都找不到扳回来的机会!”
看着情绪似乎有点失控的席加伯爵。班塞使者故意轻轻摇头:“不要激动嘛伯爵,这样可不好。作为老朋友。我得劝劝你,别把事情看得太重,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科恩陛下是一位前所未见的皇帝,他的想法……哦……我们无法参透,不过他不会对您这样的名门望族有所不敬。”
语重心长后,班塞使者轻描淡写的舒了口气,有些懒散的靠在软垫上,假装忽略席加伯爵有些涨红的老脸:“再说了,斯比亚帝国刚刚结束内乱,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不是我说你啊老朋友,你有一个不怎么好的习惯,就是把很多事情看得太重。我们已经不是小伙子喽,要学会放松。即使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该交给那些年轻人去伤脑筋嘛……”
“殿下说得不错,我就是把某些事看得很重!”席加有些不礼貌的打断了班塞使者的话,声音都有点发颤了:“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了我的家族!您是皇族,伟大的光明神恩赐您闲适的生活,您不必理会一大堆一样显赫的对手时时处处的算计。可是我不同,即使没人算计我,我也得小心翼翼。荣誉是有限的,要得到就得谨小慎微,不然的话,等发觉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看着有些气喘的席加伯爵,班塞使者努力摆出理解、很理解的表情,亲手斟了杯酒推到席加伯爵的面前。
“抱歉,殿下。请您原谅,我实在是太不礼貌了!”老伯爵努力的镇定下来,掩饰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们难得见面,可我竟然向您发这么大的牢骚。”
“别在意,我们是朋友,而且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成了朋友。我说过很多次了,没有人在的时候不要叫我殿下。包容牢骚不就是朋友之间最可贵的好处吗?在我这里你可以完全放松,别说牢骚,发脾气也没关系。”班塞使者大度的笑了,席加伯爵也勉强地笑了笑。
班塞使者又斟满酒:“席加,我也明白你的处境困难。科恩陛下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和这样的皇帝相处,作为臣子当然会很辛苦。不过呢!也不会太糟糕啊!比较特别的也就是科恩。凯达陛下一个人而已,怎么不看开点呢?还有其他有影响力的人能够非常理解臣民的苦衷呢!”
听着班塞使者压低声音,用神秘的腔调说出最后一句话,席加伯爵正要拿起酒杯的手停住了。“您的意思是……维素亲王?”老伯爵专注的审视着殷红酒汁。好像那杯酒里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阁下的思维真是很敏捷。就是亲王殿下……”
“亲王殿下是陛下的父亲。不单身分超脱,更重要的是他是陛下异常敬重的人。”老伯爵慢慢抬头,眼中有些发光。
“而且亲王殿下是一位标准贵族,作为贵族,其中的酸甜苦辣没有谁会比他更能体会的了。”班塞使者笑了,笑得轻松畅快,他举起酒杯:“祝健康!”
席加伯爵一口饮下美酒,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您真是我最可贵的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这就见外了!”班塞使者豪气的大手一挥:“您知道,不论在斯比亚帝国发生什么事,都和一个班塞帝国的亲王没什么关系……说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唯一和我有关系的,只有‘你是我的好朋友’这个事实。我提这种建议虽然看来有些逾分,但是谁让我们是几十年的朋友呢!”
席加伯爵似乎有话要说,但嘴唇蠕动着终于没有开口。
“席加,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努力耕耘总会有收获的。皇帝陛下再出色也是个年轻人,他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没有经验自然有些事情会思虑不周。”一直在察言观色的班塞使者眼珠一转,身子前倾又开始劝解:“就拿我来说。科恩。凯达陛下英明神武,在斯比亚内乱中我们也已经领教了。不过我从不认为这是件太严重的事情。个人也好,国家也好,能够强壮屹立的自然有他生存的优势。您不会因为一点小小困难就成为二流贵族,班塞帝国也不会因为偶尔出现一个比较特别的竞争对手就会变成二流国家,您说是吧?”
“真像您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席加伯爵有些丧气的叹了口气:“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可不能小觑呢!我也是个看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会随随便便为一个小毛头伤脑筋吗?哪怕他头上顶着皇冠。可他是一个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伟大人物,就算是斯比亚的普通国民,也会为拥有这样一位皇帝而自豪的。我斯比亚帝国,真是光明神眷顾……”
“瞧您说的。”班塞使者的语气变的有些轻蔑了:“您这颓唐样子,我还真有点认不出来。您孙子的年纪都比皇帝陛下小不了多少,您看过的事情比皇帝陛下听过的都多,竟然一副快瑟缩躺下的模样,也不怕人笑话!”
“殿下!我以贵族的名誉要求您!您不了解科恩。凯达皇帝陛下就不要乱猜测!”席加伯爵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突然激动起来,他的嘴角在发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像那里压着一块就要令他窒息的大石。
看着仿佛激动的快爆炸的老伯爵,班塞使者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不冒点风险是不成的,他决定赌一把。
“我不了解什么呀?”这位使者大人的语气傲慢的有些放肆了:“席加伯爵,我真是失望,想我一生交龙交虎竟然看错了人。贵族名誉?名誉可是要有实际的东西来支撑的,比如说──自信。像我班塞帝国一样。”
“你竟然侮辱我!班塞帝国……呵呵,你们班塞帝国又能支撑你们那可怜的自信多久?”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引爆了火山,席加伯爵跳起来,握着拳在对方眼前挥舞着:“不久之后,我斯比亚帝国将在神属联盟内独领!而且下次的神魔大战,你们班塞帝国再加上坦西帝国也一样,都得站在一旁风凉!”
班塞使者冷汗津津,席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种话不可能是为了面子胡诌的。在谈话中自己尽力给对方造成错觉,让席加以为自己所了解的“麻烦”仅仅是在皇帝陛下面前不很受宠而已。席加几次欲言又止,硬生生的回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有重大情况发生,而席加显然被排除在外。那么他说的这些话只有一个可能──太过激动终于说漏了嘴!
地鼠偷了其他动物的食物后,总会把刨出来的洞堵上,以免以后行动不便。既然得到了大把的情报,班塞使者自然也得小心的补上围墙。
“哎呀!老朋友,怎么这么激动呢?”他站起来。懊悔不已的说:“您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个人很自大。经常口不择言的得罪人。我心里可不是这么刻薄。”
班塞使者对着伯爵郑重的行礼:“我以个人的名义向您和您的家族道歉!请您务必要原谅,我竟然无意中伤害了一位有尊严的家族的名誉。求光明神宽恕,也请求您接受我的歉意。”
班塞使者谨慎的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席加伯爵的脸色逐渐恢复,终于拿起了一只酒杯,倒掉里面的酒重新斟满递给他。班塞使者长出一口气,双手接过这杯美酒饮下。
拉着伯爵重新落座,班塞使者满是歉意的唠叨着:“您看。老朋友好不容易聚一下,竟然被我毫无礼貌的言词搅和了,真是让人遗憾,这都是我的过错。可是席加,我也得说句不中听的,您也不能一气之下说什么班塞和坦西风凉的话呢!幸亏没外人,要不然被人笑话。看来您的口不择言和乱盖和我有得拼啊!呵呵……”
席加伯爵似乎也有些懊恼,摇了摇头:“……是啊!家族名誉对于一个贵族而言,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我太激动了,头脑发昏。人老了就不容易控制自己。就容易信口开河……刚刚的事情我们一起忘记如何?”
“当然!当然!”拍胸作保的班塞使者已经知道得够多,不敢再深入下去:“哦!顺便问一句。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回来啊?移交物资的清单已经到了,我想跟皇帝陛下商量一下。”
“您再等等,大概就三、五天的时间,或者您找内政监督办也可以。”
“好吧!我明天求见内政监督。”班塞使者举起酒杯:“阁下在班塞的朋友讬我带些东西给阁下,前几天不太方便,明天就送到府上如何?”
“这段时间还是不要送的好,我再也禁不起流言了。”席加伯爵也举起了酒杯:“祝健康。”
“祝诸事顺利。”
“叮”的一声,两只精致的银制酒杯轻轻撞在一起,杯里红色液体被激起几圈小小的涟漪。
“班塞使者跟席加伯爵见了面?”轻拈着棋子的手凝在棋盘上,卡尔。尤里西斯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的会面是在两个钟头之前,会面结束后两人都匆忙离开。班塞使者紧急会见其他使者,而席加伯爵回家稍做停留就赶去了皇宫。”
“嗯,笨蛋也会偶尔聪明一下,找上席加的确能事半功倍。”非常少见的一丝微笑挂在亲王嘴边:“这样说来,各国使者已经碰上头了?”
“到刚才为止还缺两位,因为他们分散在各处。”副官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现在回到驿馆去,有人来找我的话就说我病了,遵照医嘱必须静养,最近几天不能见客。”一声清脆的响声,棋子被放到棋盘上,亲王也收敛起笑容:“其他一切照旧。”
副官转身离去,与亲王对弈的丽人才露出一个娇艳的笑容:“亲王殿下不要走这样厉害的棋步嘛!人家要输了,我要反悔。”
“悔一步吗?没问题。”亲王拿起刚才所下的那一颗棋子:“就怕你悔之晚矣。”
“人家是陪着亲王殿下下棋取乐啊!殿下怎么可以不让着我呢?”丽人调整好了棋子,乖巧的回答:“虽然下棋的目的就是为赢,赢了就有乐趣,但殿下也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嘛!这么快就输了的话,我说不定会伤心哭泣的。”
“赢不是乐趣所在,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安排好一切,然后看着对方在颓势下徒劳的挣扎,这才是最大的乐趣。”亲王拿起酒杯:“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吧?”
“我明白,所以我不打算挣扎。”丽人不再注视着棋盘:“我认输啦!”
“不做意气之争,懂得在合适的时候放弃,这是你的优点。”亲王起身,慢步走到了窗口:“从今天晚上起,圣都将会真正的变成一处风云际会之地,你手下的人已经闲置了很久,叫他们出来开工好了,你也不能闲着。”
“是的,殿下。”
此时的皇宫,皇家议事楼灯火通明,皇族成员们正在各自的房间里处理政务。前来拜访的席加伯爵在侍者带领下,快步走进了维素。凯达亲王的书房。
“是席加伯爵。”维素亲王抬头看清来人,合上手边的文件:“怎么?找我有事吗?”
“是的,下官有事禀报。”席加伯爵躬身行礼,嘴里还非常谨慎的自称下官:“深夜请见实在是情势迫切,还请亲王殿下原谅下官的冒昧。”
“这样啊!”维素亲王起身走到席加面前,背起手来轻声问:“是否那件事办妥了?”
“讬亲王殿下的福,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对方也没有起疑心,在他手段尽出之后,下官才伺机透露了情报。”回答着维素亲王的话,席加伯爵头埋得更低了:“至于情报的深度,下官泄露的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够班塞使者琢磨的。”
“话虽如此,可班塞使者不怎么好骗吧?”维素亲王哈哈一笑:“坐下说话,上酒!”
“谢谢亲王殿下。”自从皇帝登基以来,这是席加伯爵第一次跟皇族成员站得这么靠近。维素亲王的好心情让他有些受宠若惊,退后两步坐了,等上酒的侍者离开房间之后才开口说话:“臣下在年轻时就跟班塞使者熟识,可以说彼此都很了解,但他是皇族,天生有些东西就输我一线……所以,想骗过他并不是很困难。”
“我明白了。”维素亲王的脸上恢复了平静:“虽是有关帝国的大事,但要让你去欺骗自己的朋友,我心里很有点过意不去,他毕竟还是帮助过你的朋友,真是辛苦你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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