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里斯特家的这顿晚餐,约翰心情相当的愉快。
经过约翰一番解释之后,安娜并没有太过在意他没有出息自己生日的事情,一方面约翰确实有重要的工作,另外一方面他送的礼物确实花了很多心思,这在某种程度上抵消了很多东西。而且为了活跃气氛,布里斯特在餐桌上大致讲了一下今天约翰收购一家染料工厂并且准备投入巨资的事情,让安娜和母亲同时发出了惊呼声。
一百多万马克的投入,这已经超出她们的想象之外了。
于是在布里斯特先生有意无意的推动之下,布里斯特夫人看向约翰的眼神更加的热络,而美丽的布里斯特小姐心里则是如小鹿乱撞,约翰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唯一让约翰比较遗憾的是,他依然没有找到和安娜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看样子布里斯特夫妇似乎都不怎么反对,但是当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晚餐结束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八点半,约翰也只能起身告辞了。
在送别约翰的时候,布里斯特夫人笑吟吟的说道:“亨特拉尔先生,和您的谈话总是那么的愉快,或许以后您应该经常来这里做客……”
“这是我的荣幸,夫人。”
看了一眼布里斯特夫人身边的安娜,约翰很有礼貌的笑道:“而且如果布里斯特小姐感兴趣的话,我非常欢迎她来夏洛特医院参观,来看看我的工作方式……”
刚才闲聊的时候谈及约翰的工作,安娜问了很多有关外科医师的事情,此时约翰想起来之后自然而然的发出了邀请。
“我当然感兴趣!”
约翰的话音刚一落,安娜的回答就脱口而出了!
“呃……”
在布里斯特夫妇两人有些愕然,又有些暧昧的目光注视下,约翰当然不会有什么,但是脸皮薄的安娜脸上却瞬间泛起了红晕,然后把脑袋深深的垂了下去……
“或许,我应该住的离这里近一些?”
在坐马车离开布里斯特家的时候。约翰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有些不舍的情绪。
十七岁的安娜在约翰眼中似乎又漂亮了几分,而且经过这么多次的相处之后他发现,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女孩儿的可爱了:性子很直爽,而且思想非常的独立。至少餐桌上谈起约翰拥有那么多产业还要做一名外科医师的时候,布里斯特夫妇都抱着一种非常遗憾的态度,只有她一个认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让人忍不住的喜欢啊!
不过约翰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搬家什么的太讨厌了,而且布里斯特家距离夏洛特医院和柏林大学都太远了。约翰可不想每天早上骑上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冬天会把人冻得满脸青紫,夏天的时候更是会让他满头大汗……
……
“埃尔伯先生,请帮我把这封电报发给外公。”
周一早上吃过早餐之后,约翰把一个信封交给了管家汉斯。
“好的,先生。”
点了点头,汉斯把信封给收了起来。他知道最近这位小主人和老主人之间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谈,所以电报会发的相当频繁,只是觉得昂贵的电报费有些让人心疼罢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约翰骑上车出门了。
今天他给老亨特拉尔的电报中说了已经签订染料工厂转让合同的事情。也说明了自己已经决定在离开欧洲之前将会投入巨资的事情,当然,给老亨特拉尔描绘一下未来美好的前景也是必须的。先斩后奏之下,约翰相信外公应该会配合自己的……
来到医院之后,约翰先到了伯格曼教授的办公室。
“诸位,这就是约翰﹒亨特拉尔先生。”
刚一进门,伯格曼就对屋里的其他三个陌生人介绍起了约翰。三个陌生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有高有矮,但是身体都非常的健壮,此时看着约翰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充满了惊奇。
“上午好。先生们。”
微微一欠身,约翰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对于这种充满了疑惑和惊讶的目光,约翰早已经习惯了。事实上他曾经无数次的庆幸自己来欧洲之前故意更改了年龄,否则的话十六岁的年纪搞出这么多事情。确实也有些太夸张了。
经过伯格曼的介绍之后,约翰很快就认识了这三位外科医师。
海德堡大学的路德维希﹒尼克劳斯先生,哥廷根大学的弗兰克﹒费舍尔先生,还有慕尼黑大学的雷奥﹒瓦格纳先生,都是各个大学现在最优秀的外科医师之一。
进修医师们到了。
不得不说,德国人的效率确实很高。一周以前约翰才刚刚答应伯格曼教授。允许德国大学的外科医师们派人前来学习,没想到这才几天的时间三个人就已经到了!
“未来的两个月,你们就将跟着亨特拉尔先生学习。”
在寒暄了一番之后,伯格曼微笑着说道:“无论是新式的无菌消毒技术,还是局麻技术或者阑尾切除术,都是由亨特拉尔先生独立开创的,就连我还在学习的过程之中……诸位,我相信你们不会浪费这两个月时间的。”
“非常感谢,伯格曼教授!”
听完了这番话,三人的脸上都稍稍的有些异样。
既然被各自的教授们派来柏林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学习,他们自然都对约翰以前的成就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但是来之前谁都没有想到,这些研究竟然都是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年轻人独立搞出来的——哪怕论文的第一个名字都是约翰﹒亨特拉尔!
但是伯格曼教授的表态,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一点了。
四人离开了伯格曼教授的办公室,又来到了约翰自己的办公室,在拉住一个小护士让她去找托马斯过来之后,约翰冲着等待的三人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诸位,接下来的两个人时间,你们希望了解一些什么?”
“当然是全部!”
弗兰克﹒费舍尔立刻开口回答道:“新式无菌消毒技术、局部麻醉技术和阑尾切除术,我们希望能学习这三项技术的全部!”
“这……”
下意识的,约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三项技术应该都不算特别的复杂,尤其是局麻技术和无菌消毒技术两项,一个就是给病人椎管内注入麻醉剂,另外一个不就是一些操作的注意事项而已嘛?
但是约翰自己知道。事实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无菌消毒技术或许会相对简单一些,主要就是培养一下他们的无菌意识而已,但是想要让他们深刻的理解它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学表面工作永远是最容易的,但是约翰想要的可不是那么简单,他希望每一个来学习的外科医师都能牢牢树立起外科无菌的概念。并把它积极的宣扬出去。这需要时间,让约翰用实验室、手术室、高压消毒房等场所来彻底的影响他们。
至于说局麻技术的话,就更加的复杂了。
无论在哪个时代,麻醉师都是风险最高的职业之一,而在1885年的欧洲,因为独立的麻醉师甚至还没有出现,这种风险就更是被提高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上。看似简单,只是给椎管内诸如普鲁卡因和利多卡因,但是掌握这项技术操作容易,想要保证安全可就难了。
病人情况的评估和麻醉部位的选择等。都需要长时间的学习。
就像在约翰的小团队之中,约翰把保罗定位在了专职麻醉师的位置上。就连罗伯特现在都给约翰和托马斯做了几次助手,但是保罗在这十几台阑尾切除术却一直都是负责监控病人的情况,并在最近几次手术中开始负责麻醉!
虽然约翰没有明说,但是保罗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这一点。
仅仅任何一项技术的话,都足够他们每个月学习两个月的时间了,何况还想学习阑尾切除术?要知道,一台阑尾切除术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但是在上手术台之前外科医师们必须了解阑尾的解剖结构和特点,并且清楚少数异位阑尾的可能性。还要了解阑尾炎的病理解剖,掌握它的诊断标准等知识,上了手术台之后还要知道如何选择麦氏切口,学习如何确保术中无菌。学习如何用一个小切口切除掉发炎的阑尾,甚至处理已经形成脓肿和穿孔的病例,而等到了手术结束之后,还要学习如何进行术后的换药和护理……
两个月时间,怎么可能够?
约翰的迟疑让三名外科医师同时疑惑了起来,路德维希﹒尼克劳斯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亨特拉尔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我听伯格曼教授说您已经准备好了充分的学习资料,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个月时间应该足够了吧?毕竟我们不是刚刚拿到博士学位,都已经干了将近十年的外科医师了!”
“呼……”
轻轻的舒出一口气,约翰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吧先生们,虽然两个月的时间稍稍有些短,但是我会尽量把这些东西都教给你们的。”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约翰已经想明白了。
自己不能拿未来的标准去要求这个时代的外科医师们,尤其是当他们还处在光着膀子做手术的时候,如果要求太高的话纯粹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技术水平的进步,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有一个好的开端比什么都重要,约翰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种子给撒下去,然后让他们在各个大学的附属医院中生根发芽,进而影响到其他更多的外科医师们。至于说效果能不能达到和约翰一个水平真的很重要吗?
这个时代的外科医师们,有着自己的判断力!
想想看吧,如果眼前的这些外科医师不是来自于德国最好的几所大学,会如此急切的想要学习无菌技术吗?要知道,虽然李斯特的理论已经被众多外科医师所接受,但是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在抵制这种思想,约翰相信在见到自己那繁琐之极的无菌操作步骤之后,恐怕绝大多数的外科医师们都是无法接受的。
归根结底,一切要靠数据来说话。
如果这些人学的不到位,到时候术后的感染发生率或者死亡率必然会高上许多,那到时候只要和约翰提供的数字一对比,他们自然就会明白了……
“得!得!”
就在这个时候,托马斯敲了敲房门问道:“亨特拉尔先生,你找我?”
“嗯,是的。”
约翰点了点头,先给托马斯介绍了一下三人之后,约翰接着说道:“先生们,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助手托马斯﹒亨特先生,接下来将由他来安排的学习。当然,他只负责阑尾切除术部分,另外还有一位保罗﹒扎克先生负责教授局部麻醉技术,另外一位罗伯特﹒普林斯先生负责教授无菌消毒技术!”
“啊?”
听约翰这么一说,三个人顿时愣住了。
刚才伯格曼把他们推给了约翰,现在这小子又把自己推给了另外三个人,这种待遇让他们同时感觉到了一丝被轻视的味道。
同样惊讶的还有托马斯,不过现在对约翰极为信任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
没有在意三人的不满,约翰接着说道:“先生们,你们有两个月的时间,那么头一个月我希望你们能够进行理论的学习,如果通过我们的初步考核之后就可以进入手术室学习阑尾切除术,到时候我们甚至会安排几台手术由你们亲自动手,如何?”
“好!”
听约翰这么一说,三名外科医师顿时喜出望外!
不过这一下托马斯有些急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其他三人后又闭上了嘴巴,直到三名外科医师离开了办公室之后才急声道:“约翰,现在还有两位英国的外科医师没走,他们的话……”
“没关系!”
摆了摆手,约翰微微一笑道:“那两个人在柏林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也该让他们上台试一试了。这个月你安排他们先从做手术助手开始,下个月初安排他们主刀两台单纯性阑尾炎的手术,等他们完成的时候,这三位的理论知识就应该掌握的差不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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