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年前开始,武则天便很少出现在御书房了,她年近八旬,但由于过于放纵**,她身体每况愈下,已经不能承受繁重的朝务,除了重大朝务由上官婉儿向禀报外,其余日常朝务她都交给了控鹤府,让二张替她处理,二张也由此权势滔天,控鹤府已能和政事堂分庭抗礼。
武则天今天正好在御书房内,听取上官婉儿给她汇报一些重要军国政务,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低声禀报道:“陛下,他来了。”
“宣他进来!”
武则天对李臻一直怀有一份好感,加上前些年李臻不在京城,在关中地区做得很不错,正是在他的努力之下,武则天所倡导的长征健儿计划才最终得以完成,以关中民众为主,共有十万余户人家远赴西域安家落户,使安西军有了稳定的兵源。
这个耗时近六年的计划完成后,李臻便被调回洛阳,出任千骑营大将军,掌管千骑营两万五千骑兵,属于军方实权派。
李臻快步走进了御书房,上官婉儿转身站在武则天身后,表情平静地注视着李臻,上官婉儿依旧没有出嫁,她的容颜和十年前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对于李臻,上官婉儿早已经无法控制,不过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太冷淡,偶然见面,彼此也能以礼相待,毕竟李臻手握军权,她也不想树这个敌人。
李臻上前单膝跪下道:“微臣李臻特来向陛下领罪!”
武则天一怔,不解地笑问道:“李爱卿何罪之有?”
“回禀陛下,微臣一时冲动,痛殴了张昌仪,恐怕得罪了邺国公,所以特来请罪。”
武则天的脸上有点不太自然,她立刻想到了狄仁杰,狄仁杰被张昌宗辱骂,气急攻心,以至于昏迷不醒,又发生了李臻殴打张昌仪,这两件事必然有所关联。
武则天本想等狄仁杰苏醒后,让张昌宗去道歉,当张昌宗死活不肯去,武则天正在为难之事,却发生了这档事,让她不由有点头痛,便问道:“李爱卿先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殴打张昌仪?”
李臻便把发生在西平门外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最后道:“微臣并不想惹事,但张昌仪见色起淫心,侮辱微臣之妻,微臣忍无可忍,这才下令动手,微臣殴打权贵,愿承受一切责任。”
武则天脸上着实挂不住了,张昌仪简直胆大包天,竟然敢欺辱大臣之妻,这不是该打的问题,而是该杀,武则天着实恼怒万分,不仅二张给他惹了无数的麻烦,现在连他们的家人也在给自己惹麻烦。
武则天忍住气缓缓道:“李将军不用自揽责任,只要你所言是实,朕绝不会怪罪于你。”
“臣句句是实,陛下可以问城门驻军,他们都亲眼目睹。”
武则天点点头,她忽然觉得很疲惫,便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李臻也不抬头看上官婉儿,慢慢退下去了,等他走远,武则天才微微叹息一声,问上官婉儿,“这件事朕该怎么处理?”
上官婉儿低声道:“婉儿听说狄相情况不妙,陛下再处罚李臻,恐怕难以向狄家和百官交代,这件事婉儿建议.就当没有发生。”
武则天苦笑一声说:“你说得对,若处罚李臻,朕确实没法向狄家交代,愿上苍保佑,让狄相尽快恢复健康。”
武则天身体疲惫,刚回到寝宫,只见张昌宗和张易之跪在大门泣道:“陛下,要为我们做主啊!”
两人刚刚得到消息,他们兄长张昌仪在西平门外被李臻毒打,四肢皆被打断,惨痛无比,两人简直要气疯了,不杀李臻,他们誓不为人。
武则天刚刚平息的怒火,被他们一闹,又再次燃烧起来,她指着两人怒斥道:“住口!”
张氏兄弟顿时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过圣上发如此大的脾气,两人都不敢再吭声,武则天指着张昌宗怒不可遏骂道:“你们胆大包天,竟敢跑到政事堂大闹,败坏朕的名声,欺辱朕的相国,朕还没找你们算?,你们倒先来叫屈了,我告诉你们,如果狄相国没事,那是你们的运气,如果狄相国有三长两短,看朕怎么收拾你们,给朕滚出去!”
两人吓得连滚带爬跑了,武则天怒气冲冲向自己寝宫而去,跑到宫殿外,张昌宗叫住了张易之,“奇怪啊!老乞婆好像知道这件事了。”
张易之也觉得奇怪,正好御书房大宦官夏忠向这边走来,张易之冲上去一把抓住他衣襟,“快说!今天下午圣上见谁了?”
夏忠吓了一哆嗦,连忙道:“老奴正要向两位将军禀报,就在刚才不久,圣上接见了李臻,好像李臻是来请罪。”
张易之和张昌宗面面相觑,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李臻恶人先告状,把老乞婆给迷惑了,张易之拉了张昌宗一把,两人快步回到了瑶光殿,张易之把所有的宫女和宦官都赶出去,关上房门,低声对张昌宗道:“有点不妙啊!”
张昌宗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狄仁杰出事,李臻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张昌宗咬牙道:“当年我就想杀他,被该死的老乞婆阻止,让他逍遥了八年,如果再不杀他,等老乞婆一死,他非杀了我们不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张易之挠挠摇头,有些担忧道:“可他手握军权,杀他可不是那么容易。”
“是!这件事咱们不能操之过急,得从长计议,我建议还是找武三思协助。”
“可他在军方并没有什么人脉,不如找武懿宗,此人掌控监门卫,也有上万军队,让他来杀李臻,岂不是易如反掌?”
“可李臻毕竟不是阿狗阿猫,不是一刀宰了就可以了事,你让武家人来杀李臻,你知道他们会开什么条件?”
两人都沉默了,其实不用说他们也知道,武家要的是江山社稷,武宗懿是听武三思的指挥,说到底,还是得去找武三思,沉默片刻,张昌宗道:“若不杀李臻,我们将来必死无疑,这件事不做也得做,我去找武三思,和他谈一谈,先摸摸他的底,然后看情况再说。”
“去找武三思,要找曹文。”
“我知道!”
张昌宗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几年武三思着实过得有点憋屈,用武则天的话说就是幡然醒悟,他不入青楼,不喝花酒,给儿女和府中家丁制定了严厉的家规,去年有一名家奴当街调戏妇女,被武三思下令重打两百棍,在洛阳游街示众三天。
不仅如此,武三思这几年还拿出几万石粮食,天天在街头赈济受灾逃来京城的人,还将他历年所占的房宅全部拆毁,土地还给原来的主人,据说还亲自登门赔罪。
对朝中大臣更是恭敬有加,整天夹着尾巴过日子,连一个六品官的马车迎面驶来,他都要停车相让。
几年的功夫没有白费,武三思的名声没有从前那般丑恶了,开始有马屁文人写文赞颂他,去年圣上赞他浪子回头,又恢复了他的王爵,重新成为了梁王殿下。
尽管武三思这三年来过得十分虚伪憋屈,不过他也有不少收获,年初武氏家族举行族祭大宴时,圣上也来参加,当着几百名武氏族人的面说,‘若武氏为嗣,非三思不可。’
这让武三思原本绝望的心中又生出一棵希望的小苗,或许他还有希望登上九五之尊。
另外一件让武三思感到开心的事,是武承嗣终于在去年病死了,酒色过度而亡,武承嗣一死,武家的另一派没有了主心骨,纷纷向他表示效忠,现在只有武攸宁和武攸暨兄弟因为太平公主的缘故一直保持沉默。
和往常一样,武三思坐在自己玉房里细细欣赏自己收藏的各种玉器,他礼贤下士,人品端正,晚上自然不会出去喝酒寻欢,所以在家玩玉也成了他这几年的一大嗜好。
这时,门外传来女婿曹文的声音,“岳父大人,小婿有重要事情回报。”
最让武三思满意的,就是自己得了这个女婿,不仅是他的军师,教他如?假装清高,沽名钓誉,硬生生地将他的名声扭转过来,而且还是在朝中的权力代表,三个月前,曹文出任权势极大的吏部侍郎,成为武三思在朝中可以和姚崇、张柬之等人抗衡的高官。
而且曹文城府很深,书法和文学的造诣也高,精明能干,连狄仁杰都赞他有相国之质,所以武三思准备两年后推荐他取代杨再思入相。
武三思从不准人进入他的玉房,连曹文也不准,他便道:“先去我外书房,我马上就来。”
武三思换了身衣服,不慌不忙外书房走去。
走到外书房,武三思笑道:“丁香现在怎么样?”
“她很好,本来她也想来看望父亲,因为我有正事,所以我就没有让她过来。”
武三思点点头,“我想既然膝下无子,不妨可以过继一个,你的子侄一个都不合适吗?”
曹文苦笑一声,“小婿没有侄子。”
“哦――我忘了,其实就算没有子侄,从族人中过继一人也行,只要姓曹,我想都无妨。”
本来曹文是入赘武三思府,不过为了笼络这位得力干将,他同意曹文在自己家族过继一子,而不是从武氏家族中过继。
曹文大喜,“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武三思笑了笑道:“说正事吧!有什么要紧事?”
曹文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低声道:“刚才张昌宗特地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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