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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
成堆的木柴,抖动的火焰,噼啪的炸响声。
整个陶沟,在一堆堆火焰的照耀下,通明刘亮。六千祭祀者,环绕十二堆燃烧的火焰,站成十二个人形圆环。
人群里,司徒文拉着司徒守的右手,站在第八个火堆面前,任火光在脸上颤抖,疯长。
司徒氏祖祭的最后仪式:茹毛饮血,夔舞。
——故老相传,九万年前,司徒氏有大能在洪荒破碎之际,逃出升天,无意竟夺得一残损蛇尾;百年参悟,获知:此尾乃洪荒破碎时湮灭的祖巫烛九阴所遗,上可通天,下蕴时光之力。
——大能终其一生,未能领悟蛇尾奥秘;悟不得时空之术,亦是无法修成通天之道,遂于神灭道消之际,以毕生修为,用此尾,在冷山深谷峭壁写下“宙”字,以留给后辈参悟,恩泽后代。
——“宙”字成,天雷动,万物惊,大能亦死,蛇尾随之消逝人寰。流落在大陆的司徒氏族人,遂每九年祭祀一次“宙”字,以纪念大能对于家族的贡献。
茹毛饮血,追忆族人从洪荒流落此地所受之苦。
夔舞,演绎并赞颂,司徒先辈为开拓族人的生存空间,勇斗山鬼——夔牛的过程。
※※※※※※※※※
石盘,血肉。
当一个个身披兽皮,腰系紫色藤蔓、脚踏毛皮靴子的少女,黑色的长发飘飘,款款的脚步,珊珊的身影,出现在众虔诚的祭祀者面前,将端在手中的石盘递过来的时候,所有的祭祀者,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有血,有肉;吃食。
——困艰的生活,挣扎在遍地都是强大洪荒遗族的大陆,一个人能有吃食,能不受饿,这就是幸福。
有女,有想;可欲。
——只要是生者,就有传宗接代的原始本望,整个氏族就可得以延续,家族兴旺,子孙万代,就是在可欲的柔美中,抖动的篝火下,升腾。
食与色,人之天性。
色和欲,家族传承之根。
“多谢阿妹。”
司徒守几乎是将双手贴到面前的少女端在石盘的滑嫩的细指上,才痴痴地,笑笑的,接过了石盘,看着石盘里渗着红血的兽肉,看着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红艳,更加妩媚,更加可人的,阿妹的脸。
手?
紧抓他司徒文的那只右手,在阿妹出现在这矮胖的小子的面前的时候,早已经快速、闪电松开。
司徒文只有苦笑。
看着守弟的脸,和泛起的那股只有男人才看出看懂看透的笑,司徒文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冷漠表情的少女,端着石盘,举在面前。
“接不接?”
司徒文在忧虑。
他不想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面前的这个冷漠的少女;茹毛饮血,之后就是男女共舞,最后就是天作被地做床,在篝火下,群婚。
群婚?
群婚!
这个大陆,哪族不是群婚!
苦。
——我的爱,我的感情和思念,只有我的那最最美艳的嫣妹,才能享有;我的幸福和快乐,还有无限次梦中出现的欢爱,只有与我的嫣妹才能一起分享。
——我不能要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是我的族亲;我司徒文不能这样。
——更何况她还如此冷漠。
幸福的感觉,大概只有身边的“守弟”和其他族人有;反正我,司徒文,接受不了。讨厌的,羞耻的,原始而落后的,群婚!
※※※※※※※※※
迷茫中,司徒文看到了第六个火堆前的司徒重;石盘少女,正是自己的阿妹,笑容妩媚的阿妹,幸福感中的阿妹。
该笑,该哭,该悲哀,还是该咋样?
不知道。
“啪——”
就在思绪乱飞之际,司徒文看到了阿妹手中的石盘,掉落。
石盘中的那块血肉,悬在半空。
血肉!
司徒重和阿妹共餐,两张嘴同时咬住石盘的那块血肉。
“啪,啪,啪——”,与此同时,周围,十二个篝火前,近六千祭祀者,同时与面前的少女,同咬血肉。
滴滴的血渍,从掉落的石盘上落下。
咀嚼声,与篝火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
陶沟,司徒氏族的祖祭,在这一刻,整个司徒氏所有的祭祀者进入了狂欢之夜,狂欢之时,狂欢之梦。
——只除了他,和面前这冷漠的少女。
※※※※※※※※※
咀嚼声。
篝火。
当身边的司徒守短胖的肥手,搂住了面前的共餐少女,嘴唇贴到一起时候,当春意开始在司徒守的脸上盎然起来的时候,当夔舞即将开始之际,司徒文猛地一震。
冷漠少女一口咬中石盘里的血肉。
电闪吞下。
石盘落。
两只修长胳膊,一下抱住自己。
鲜红的嘴唇,贴在他的牙齿上。
强势。
直接。
大势所趋,不得不的嘴贴嘴的祖祭仪式,由冷漠少女独自演绎,他司徒文配合完成。
少女没有笑,不见快乐;一张肃穆的脸。
充满血腥的翻胃的气息,从少女的嘴里侵入到他的喉咙里,然后,有一个软而硬的物体带着湿冷的感觉,被他吞进肚。
嚼碎的血肉,被冷漠少女强行喂了进来。
——他的初吻,就这么的,没了!
※※※※※※※※※
鼓点,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节奏越来越快。
脚步声,整齐地响。
司徒文的念头还没有从“失去初吻”的痛心中回过神来,还没有仔细参详面前的这个冷漠而强势的少女,脚步就机械地随着鼓点,跳起来;同时,和着面前这个抢夺了自己初吻的少女跳动的节奏。
夔舞,必须配合脚下的夔步。
整齐的夔步,集体的舞蹈,只有经由异性牵引,才是完美的足蹈,无缺之舞。
——陶沟,十二堆篝火,一万两千男男女女,同时起舞;任弯月当空,随冷夜飞霜。
夔,单足。
夔步:抬左脚,迈右脚,左脚并;抬右脚,迈左脚,右脚并;再左脚抬,迈脚,并;再抬右脚,迈步,并!
一跬步,再一步。
一步,一个鼓点;一夔步,一个节奏。
整齐的夔步,整齐的挥手。
整齐的风度,在火焰的抖动下,在衣袂带起的舞风下,在万人的注目下,翩翩而动。
每一步,司徒文都必须用心去踏,每一个节奏绝对不能错;祖祭时,错步就是对先辈的大不敬,一次失误,就是诚心不够,虔诚掉失!
越来越开的节奏,越来越翩翩而起的夔步,司徒文除了用尽心神来舞,全身心的足蹈,一丝的念头也升不来。
除了看,与自己共舞的这个冷漠少女。
冷艳。
孤傲。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转身,传递给他的,不是共乐,不是狂欢,而是冷和傲;还有举手投足间的,对自己的冷漠和鄙视。
众生,在她的眼中都是渣滓;他司徒文,给她初吻的男人,在她的舞蹈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随时可以代替的、卑微的舞伴。
——仿佛,共餐、合吻、同舞和即将的群婚,于他司徒文,只是一种不言而喻怜悯和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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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乱。
鼓点突然消失,节奏慢慢的参差不齐起来;每一堆篝火前的夔步,渐渐地忽快忽慢起来。
忽的,第一对舞者跘倒在地;突地,有祭祀者和面前的少女滚在了一起;兀的,挣扎和扑腾声在高低不平的地面响起。
夔步凌乱。
群婚,默无声息的,在篝火的映照下,默契地开始。原始的激情,在狂放的祖祭的最后一个仪式里,纵情的释放。
跘倒的那一刻,司徒文抱住了少女的细腰;然后,他闭上了眼。
闭眼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少女脸上落下的,无声的泪。
——为了祖祭,他和她,成为牺牲。
——为了祖祭,他和她,成了司徒氏传宗接代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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