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的灯光下,周子任拍了拍身边桌子上一叠厚厚的纸张,道:“今夜,我们要把这份告示贴遍大街小巷,不使用任何暴力。让象州百姓知道,我们反对庆国商铺,不是纯粹的愤怒,也不是为了发泄,而是为了给庆国施压,也是给商人施压,不能让庆国用我们象州人的钱来威胁象州!同时,劝告全城人要保持冷静,不能打砸抢,在平衡与安定中前行,才是象州人的道路!”
复兴社的众人齐齐应声。
“出发!”
夜色下,上百人分成二十余支小队,每人背着大量的告示,开始在泰合府的一些街道上张贴。
即便遇到巡街的衙役,他们拿出读书人的身份,那些衙役也无法阻拦。
一个时辰后,众人返回书院大门。
此刻东方已经微亮,不久之后太阳就会升起。
在晨光之下,一百多位朝气蓬勃的读书人面带微笑。
“诸位回家,睡个好觉。”周子任道。
一百人陆续离开。
就在一百人离开不久,数十背着袋子手持铁棍的黑衣人出现在名扬大街。
名扬大街是泰合府著名的繁华街道,街道两侧的店铺经营外地精美的货品,完全被庆国的大商行垄断,即便象州归属景国后,也不影响这些大商行的经营,在前些天的打砸抢过程中,整条名扬大街只有三五个铺子遭到波及。
啪……
一块石块砸碎一面琉璃窗,打响了今天泰合府的第一声。
随后,这些人兵分三路,一路人撕掉部分复兴社的告示,一路人不断用石头砸店铺的门窗,还有一部分人手持铁棒乱砸。
这些人一边打砸一边喊叫。
“打倒庆国狗!”
“象州人不买庆国货!”
“庆国人滚出象州!”
诡异的是,这些打砸并未给名扬大街的店铺造成大损伤。
与此同时,离这里不远的江河街也涌出大批黑衣人,江河街也是著名的商业街,但和名扬大街不同,这里的商人大都是象州本土人,经营的货物五花八门,远不如名扬大街上的东西名贵。
这些黑衣人在江河街的行为更加暴力,动辄冲进店铺里面,拿着铁棍打杂货物,若是遇到店铺里有人也不收手,拼命殴打,打晕就跑。
这些人喊着同样的口号。
“卖庆国货物的都该死!”
雅礼书院,乃是泰合府最著名的大型书院之一,能在书院中读书的非富即贵,在十几年前,只有庆国读书人的孩子才能在这里就读。
就在打砸抢进行的时候,一批人带着油瓶火烛来到这里,把书院的一栋楼泼上火油后,点上火就跑,边跑边喊:“烧死庆国的兔崽子!”
他们在逃跑的路上,故意遗落一些告示,告示的落款,赫然是“复兴社”三个字。
近千人散落在泰合府各处,进行打砸抢甚至焚烧,仅仅过了一刻钟,这些人全部消失,随后,泰合府的衙役才陆续出动,最后,外出的衙役们把泰合府的情况上报从梦中惊醒的泰合府知府严悟。
听完衙役们的上报,严悟怒道:“来人,缉拿复兴社全部社员,交由泰合县衙审理。”
一旁的孙总书忙道:“大人,这明显是栽赃嫁祸之法,卑职以为……”
孙总书话说到一半突然闭嘴,因为此刻的严悟用极冷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冻结孙总书的血液。孙总书愣了一刹那,恍然大悟,低下头,一语不发。
“老孙啊,我看你这些日子太辛苦了,回家休养半年吧。”严悟淡淡地道。
孙总书猛地抬起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严悟,但严悟已经不再看他一眼,他从严悟的目光里看到前所未有的冷漠。
“卑职……领命!”孙总书说完,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知府衙门。
泰合府城的所有衙役出动,抓捕明心书院光复社所有成员,全部送到泰合县衙之中。
泰合府下辖九县以及一座府城,而泰合府城与其他县城一样,有知县管理,但由于有知府的存在,品级更低的知县处处受到限制,因此有句话说“前生作恶,知县附郭”,便是指在府城担任知县的人。
泰合府知县卢鸣坐在大堂之上,望着大堂门外黑压压的读书人,满面愁容。
“狗官!庆国的走狗!”
“叛国县令,投敌进士!”
“我们乃是读书人,是圣院门生,众圣弟子,你凭什么抓捕我们?”
在县衙之外,数以千计的人堵在门口,这些都是光复社成员的亲友邻居,在不远处则围着许多看热闹的。
“县太爷杀人啦!”光复社学子们的亲友开始闹事。
卢鸣轻咳一声,一拍惊堂木,道:“肃静!”
骂声依旧。
卢鸣压下心中无名火,舌绽春雷,传遍附近百丈。
“今日清晨,本官正在睡梦中被衙役叫醒,得知知府严大人认为光复社学子打砸商铺,火烧书院,要缉捕全城的光复社学子,然后送交本县审理。知府有令,本县只得领命。你们若有话说,那就待本县一一询问,若是继续口出不逊,别怪本县以扰乱公堂罪名打你们板子!”
卢鸣这番话说的十分明白,在场的学子先是平静片刻,然后议论纷纷。
一人低声道:“知府严悟是‘庆官’,错不了!”
周子任则道:“知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打砸烧的黑衣人,他们定当是庆国的走狗,一旦泰合百姓把那些人当成我们复兴社之人,不止泰合府,恐怕连论榜上都会有人对我等进行讨伐。当日有人打砸抢之时,全圣元大陆读书人都在嘲笑讥讽我们所有象州读书人都是蠢货……不对!我明白了,难道上次打砸抢之人,并非真正反庆国之人,而是庆国人派出的细作?”
“我看不像,理当是一些趁机闹事的地痞流氓。倘若真是庆国的细作,朝廷为何不公布?”
“那帮官老爷为何要公布?他们为何要在乎我等平民百姓?或者说,不把官老爷逼到角落里,他们何时主动告诉我等真相?更何况,在那些官老爷眼里,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他们向来秉承‘不做不错,少做少错,多做多错’的观念,为何要多此一举?更何况,嘲笑反庆国之人的,就有许多象州的官老爷!”
“诸位稍安勿躁,看看卢知县如何处置。”周子任道。
众人望着卢鸣。
卢鸣望着上百读书人,思索良久,道:“社首周子任留下,容本县慢慢审案。来人,把其余人送入监牢,定要厚待,不得为难这些学子!”
卢鸣开始审案,一人审一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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